第146章-《后宫佳丽心悦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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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想来后妃不和,总不至于串口供,哪怕她们说话三分真七分假,等问完了一圈,回来自己心里掂量掂量,推知一二的本事还是有的。

    结果外命妇们肩负使命,打听了半天,那些妃嫔们话口都差不多——

    钱昭仪擦着眼泪,圆嘟嘟的小脸更显娇憨可怜。

    郑丽妃花冠不整,为伊憔悴,梨花一枝春带雨。

    沈贤妃轻声叹气,哀容不展,愁云惨淡万里凝。

    三个妃嫔大概这辈子头一次这样同步,纷纷向外家命妇们诉苦:

    “你们是没见,陛下因曹后之薨,肝气郁结,那形容枯槁,本宫费尽心思喂药,他也不肯喝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几日本宫坐在龙榻前,哭得帕子都湿了,本宫这心里怕呀,只要陛下好好的,本宫哪怕憔悴一点,也甘心哪。”

    “丽妃姐姐去伺候陛下的时候,好歹陛下还同你谈笑几句。

    本宫可是每次求几句,才能劝陛下喝口药。

    这可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啊!”

    外命妇们:“……”看来皇帝是真的卧病在宫,却是对侍疾的妃嫔态度不同?

    这又顺理成章生出了很多猜测。

    有外命妇怕妃嫔们藏着掖着不说实话,故意捣个迷雾阵,就重金买通她们的宫女。

    那些宫女们推推却却,犹豫反复,最终还是隐晦地说了悄悄话:

    “魏国夫人,奴婢这话说完,您就当是发了癔症,听过就算了。

    奴婢也是听别人传,说不上真假的。

    听说,陛下这病啊,说是因为皇后早产薨逝,其实并不是这个缘故,他是为了白昭容。

    后来也不知怎的,他龙体似乎没那么糟,有人都看到他去过西苑,但他就是不出紫宸殿……”

    话里信息量就更大了。

    似乎打听出来的消息,永远比正主宣布的消息更有可信性,这种小道消息,把有的大臣的思路都给带偏到了沟里。

    所以第二次质疑,何太后是利用了后宫妃嫔来掩盖此事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如此放大臣去打听,让他们惊疑不定,面上再几多安抚。

    直到并州大行台的事,闹到了朝廷眼前,盖也盖不住。

    ——谁是柳不辞?

    什么时候封的将军?

    吏部和兵部走完程序了吗?

    尚书台怎么一脸懵逼?

    何赐学、谢庭显等人不是前天还在宫里走动吗?

    怎么转眼飞去边关大杀四方了?

    猜忌再起,尽管谢家、汝宁侯府、怀庆侯府急忙抱团澄清,并将何赐学等人关进小黑屋,但大臣们似乎已经回味过来自己先前被玩得团团转。

    又猜测皇帝其实并不在宫里。

    否则建行台这么大的事,为什么尚书台早不说?

    自己分个家还要保密?

    除了皇帝,还有谁提拔任命可以不按吏部程序来?

    何容琛虽猜测皇帝留了一手,但是真没想到他敢轰轰烈烈捅到了长安这边,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,生来就得替他处理麻烦。

    中央尚书台莫名其妙“被分家”了,就好像走在路上从天蓦然砸了坨狗屎,气得他们跳脚,也只有何容琛把他们按住——理由是并州边务十分紧急,安定伯重伤不起,周围没有哪个将领能撑得住拓跋乌……此时有行台出面主持军务是好事,既能安抚军心,又能威慑敌军;但倘若尚书台不忍耐,一纸文书将行台撤了,等同于朝令夕改,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么,日后在朝野都没有了威信。

    若因此导致并州边务崩溃,那更是尚书台边防事务不利,要遭漫山遍野的弹劾的。

    云云。

    加上御史大夫郑有为很合时宜地汪汪几句,尚书台官员们想到了被御史台弹劾支配的恐怖,只能装死,默认了行台的存在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那是第三次面对朝臣质疑,虽然用尽手段掩盖过去,但朝中的疑云不但没有因此开解,反而愈积愈重。

    何容琛明白,却没有任何办法——他们关心的在于天子,这个问题在萧怀瑾回宫前无法根解,只能拖下去。

    然而到今天,眼看拖也拖不住了。

    近百名官员跪在延英殿外,纵使何容琛请来了宣宁侯方老将军和蔡瞻,但他们二人的分量,恐怕也不能承得起面前这百余官员。

    当着何太后的面,他们连连磕头,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臣等一片丹心,但求亲眼见陛下龙体安泰,臣等死而无憾!”

    何容琛视线扫过众人,隐隐感到了这群跪着的大臣背后所藏的波澜汹涌。

    他们只是跪着,就能将她逼得没有退路。

    韦无默侍立在她身边,讽刺道:“各位大人言重了,既然如此丹心赤忱,那要是亲眼见到了陛下龙体安泰,你们真就打算去死了吗?”

    请命的大臣们瞪着眼怒视她,君子风度不还嘴。

    这丫头仗着太后恩宠,乱没规矩,但他们身为士大夫,自恃读过圣贤书,自然不能同女子作口舌之争,没得下作,日后要被拎出来耻笑的。

    韦无默心里也慌乱,但是这种时候,千万不能显出心虚疲软。

    她剔透猫儿眼转过全场,伶俐道:“各位大人行行好,陛下沉疴缠身,受不得你们的大礼,要是你们中间有心怀不轨之人……见了陛下后,故意在陛下面前触柱、抢地什么的,嘴上说是表忠心,却故意吓到了陛下,原本好了八九分的病,又被吓得发作了,这个罪该由谁担着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尖嘴薄舌,成何体统!”

    有大臣发怒,抬手指着韦无默,手臂气得发抖。

    这女官不但目无尊法,竟然还心思歹毒,空口白牙就给他们扣一顶想害死皇帝的大帽子!要是他们真的见了皇帝,晚上皇帝又有个头疼脑热,谁担得起?

    队列中一位正四品官服的男人沉声道:“韦宫令言过了。

    臣等只是想面见陛下,以消心中疑惑,万万不敢妨碍了陛下。”

    他语气沉稳,少言却有分量,何太后扫了一眼,认出是刑部右侍郎。

    此人的师门是曹系之人,但今天曹丞相没来,应当也不是曹相授意,该是这个右侍郎自己想来。

    “诸位爱卿心忧陛下,即是心忧社稷,哀家甚慰。”

    何太后出声打断了他们,总还是要客气几分:“无默,方才是你出言无状了,回去后自己领罚。”

    只要这群大臣不要在这里相逼,别说罚俸了,挨板子韦无默也忍了。

    她心事重重地行礼,领受罪责。

    那些大臣们并不见面色稍霁,依然直视着何太后。

    何太后声音宏亮而沉静,带着令人心悸臣服的力量,又不容反驳:“诸位爱卿有疑心,是哀家之过,原本想着陛下病头讨个好,不许宫人传说病情。

    实则陛下沉疴之症,前日陈院判看过说,着了春就渐渐起好,逢春肝木克脾土,只消再静养些时日,但眼下不宜见风,也不能过了外面的病气,是以这几日都闭门不出,也不能见外人。”

    “正是,”宣宁侯站出一步,他身形魁梧,很有压迫之感:“本官与蔡老前些日子都在外殿觐见过陛下,诸位若有什么困惑担忧,尽可来询,必定相告。”

    何太后颔首:“殿内如今是贤妃、丽妃、昭仪轮流侍疾,你们若去面圣,怕也要冲撞了她们,极是不妥。

    若不放心,尽可以询问宣宁侯、蔡尚书,爱卿们总不至于疑心他们眼花吧?”

    人群沉寂了片刻,有人道:“方老大人和蔡大人,我们并非不信,而是如今,除了亲眼见到陛下,确认陛下安危,无论是谁说什么都是无用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陛下不便见外臣,哀家已经说过了!”

    何太后打断他,冷冷道:“你们要想见,那便等到陛下龙体康复,定会召见你们,一个也露不掉。”

    最后这句话,已经隐隐带上了威慑的意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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