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章-《后宫佳丽心悦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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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31章

    “陛——陛——陛——”安定伯激动得憋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萧怀瑾上前一步,对医官道:“伯爷让你们避开。”

    “陛——陛——陛——”

    “……看,那你们先避开吧。”

    医官为难地看了看周蛮,周蛮对他点点头,二人出了屋子,一同守在门口。

    屋子里片刻安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臣……臣……”安定伯的眼睛满含泪水:“臣大概快要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生死大事,岂能戏言,”想到安定伯戎马一生,萧怀瑾心下恻隐,安慰他:“医官说了,好好休息些时日,无妨。”

    “不,”安定伯悲伤地摇了摇头:“我,我回光返照了……”

    传说人在临死之前,会看到想见的故人。

    不然,怎么解释他躺在遥远的朔方城,忽然看到皇帝出现在床边?

    他,还未来得及复命,王师还未能北定;他,一定是心中执念,才会在临终前看到陛下!

    萧怀瑾:“……”

    想到今日初见爱妃们时的惊吓,他竟然无语凝噎。

    他安慰安定伯:“这不是回光返照。

    朕就在你面前。

    这是真的,这不是梦。”

    安定伯睁大眼睛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朕先前化名柳不辞,离开长安,微服出巡。

    有赖伯爷招安,才编入朔方左军。

    如今西魏兵临城下,爱卿又负重伤,朕不能再坐视。”

    他慷慨义愤道。

    他说他化名柳不辞。

    安定伯记得此人,瓮城门九壮士,前些日子西魏假借攻城来掩护偷袭高阙塞一役,是他们抵死守住了城门。

    ……这一下安定伯又要厥过去了。

    天辣!他竟然让皇帝去守城门?

    !啃着炊饼、喝着烧酒、穿着破棉袄、吹着西北风,守城门?

    安定伯两眼一翻,两腿一蹬,撒手人寰。

    ……不行,天子陛下还在面前坐着,他怎么能先走一步呢?

    得活过来!

    安定伯两眼一睁,浑身一紧,神魂附体。

    ……不行,他让天子守国门,天子差点因此重伤身亡,他怎能不暴毙呢!

    安定伯两眼一翻,两腿一蹬,又撒手人寰。

    ……不行,朔方城正被西魏人围困,他怎么能甩手走人呢?

    得活过来!

    安定伯悲怆地躺在床上,眼睛睁睁闭闭,经历了一番死去活来……

    “臣有罪,不知陛下微服在此……”安定伯老泪纵横。

    萧怀瑾打断了他:“是朕想要见识边关兵戎之事,伯爷何罪之有。

    所幸出宫时为防情况生变,朕带了诰书,陆岩,安定伯起身不便,你念给他。”

    安定伯谢过天子体恤,躺着听陆岩读诰令。

    陆岩读毕,又给安定伯过目了一遍,复又收起来。

    安定伯将诰令在心中回味过,叹道:“陛下心系社稷,不惜亲历边关,臣深感敬佩。

    臣以刺史之职,统领并州军府共五万大军,现将虎符恭呈陛下。”

    其实他心里不免忐忑,毕竟这是皇帝的想法,他没听到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。

    太后垂帘了多年,不少大臣都形成了惯性,没有听到太后的表态,心中难免不安稳。

    他生怕这是天子一时的心血来潮,一旦城破,天子落入西魏人手里,这可就是汉人的百年国耻了。

    倘若他没有重伤,他定会劝谏阻止皇帝;然今他躺在床上死去活来,萧怀瑾要拿出圣旨来,他也没什么办法了。

    不禁感慨着,这大概就是晋国的时运吧,天不假运,惶忧也是多余。

    他将周蛮叫进了屋子里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安定伯是高爵低配,从川蜀边境调任北地后,便受封护乌丸中郎将,加并州刺史,可调动并州军的五万兵力,是晋国规模最大、兵力最盛的军府。

    而今他们移交到了皇帝的手里,虽然萧怀瑾盼望了很多年,这一刻却前所未有地感到责任深重。

    他从周蛮手中接过漆黑的木匣,内里装着事关五万兵员的虎符,只觉沉甸。

    安定伯没有将皇帝的身份告诉周蛮,只嘱咐他道:“柳大将军是陛下亲封,他但若有吩咐,你务必服从,不可有异议。”

    安定伯从未对周蛮下过如此严肃的命令,结合周蛮方才在门口隐约听到的一些圣旨,他揣测大概柳不辞是长安来的高官,且在此地设了中央行台,代表着朝廷行事。

    于是也不敢怠慢,诺诺应下。

    退出安定伯修养的屋子,周蛮就殷勤地问柳不辞有何吩咐。

    萧怀瑾不假思索道:“召集朔方左军都尉等人,去军衙府,商议城防事。”

    周蛮领命火速去请人,萧怀瑾则上马,往军衙府的方向行去,心中思忖着一会儿将贵妃、德妃她们接去军衙府,那里就作为行尚书台办公地。

    之前他养伤落脚的屋子,还是有点委屈她们了……

    蓦地,一副几乎是刻意低调的面容,瞬间又清晰浮现于眼前。

    他猛然勒住马,神色在晚风中怅然若失。

    白天城破在即,也顾不得那些久别重逢的悲喜,如今四下无人,夜色重归寂寥,只听得见马蹄踏在积雪中的薄响,和风中夹带的惆怅,他忽然觉得内心酸涩苦辣百般滋味,整个世界仿佛在他面前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倒影。

    他那迟钝的弦,终于被拨动了,在夜里嗡鸣起来。

    当初白婉仪在他眼前咽气,却奇迹般活在他面前;那他可不可以抱有期待,可不可以……也许,萧怀琸当年并没有被烧死,只不过是这些年杳无音信?

    可一旦这样想,便觉得夜里风雪扑面,又冷又寂,黑暗的世界里只剩了他自己——而他们都早已弃他而去,天涯两隔,明知道他思念,却故作不见。

    可无论怎样想,比起死去,他依然更宁愿他们是活着,宁愿他是被抛弃。

    这样,他牵挂的人就还活在世上,他还不算彻底失去他们。

    “大人,前面已经到军衙府了。”

    陆岩忽然出声提醒。

    萧怀瑾回到了清醒的现实中,心情又收了回来,变得冷静。

    夜里的军衙府比白日还要沉肃,府院外重兵把守,因白日刚经历过城门战,安定伯又重伤,此刻空中格外弥漫着紧张气氛。

    “止步!”

    门口值守的官兵属于并州军衙禁卫,高级军制,认不得流民帅出身的柳不辞,喝止道:“军府重地,若无差令在身,不得入内!”

    对着士兵不能拿诰令和虎符,陆岩便掏出了黄钺,肃然道:“长安有旨,以柳不辞进位大将军、都督中外诸军、录尚书事。

    现有黄钺在此,不得阻碍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良久的寂静之后。

    “噗……”不知是谁偷笑出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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