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-《后宫佳丽心悦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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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或许只撑得到一时,他们还要等安定伯回援。

    可他们都知道,这希望渺茫。

    战后的城内是剧烈混乱之后的短暂宁静,这宁静中夹杂着呻吟和叫骂。

    老邱在城门处帮忙搬运伤兵和死尸,沉默地将他们的兵牌收到手里,带走他们未完的家书或染血的遗物。

    萧怀瑾已然筋疲力竭,陆岩在他身后托了他一把。

    他额头的汗与溅上的血混在一起,脸都花了,他自己也浑不在意。

    谢令鸢远看着,依稀记得他在宫里那会儿,是有些洁癖的,他爱养虎豹,却很少亲自喂养,即便喂了也会马上净手,他的衣服喜用很淡的熏香,他讨厌脂粉味因其太腻,他不近女色因觉得肮脏。

    可现在他脸上汗水混着别人的血迹,衣服上也是斑驳,他却已经不在意了,带着一身腥味,骑在马上,明明该是很累了,身形还是挺立得直。

    谢令鸢于是跳下马,跑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直到看见德妃,皇帝整个人这才如当头棒喝般——想起了她们居然跑来边城,一时愕然。

    萧怀瑾张口,声音却还是竭力镇静的:“你们……”他忽然忘了要问什么。

    其实他有很多想问的,譬如白婉仪为何活着,只不过经历刻骨的爱憎之后,又经历了生离死别,有时候淡忘也许是对彼此的宽恕。

    譬如他想问郦清悟一句,你……是他吗?

    可又怕,因为想起了柳贤妃,这句话,他问不出口,他既负疚,又怕失望。

    虽心潮澎湃,然当务之急,总是要先分轻重缓急。

    他也跳下马,对德妃和贵妃问道:“你们为何会来此?

    这一路可还好?

    谁准许你们来的?

    朝中可知晓?”

    他迫切想知道的很多,问题一个接一个。

    但值此混乱,他却还记得关心她们,问她们一路可还好,这让差点命丧匪手的何贵妃心情宽慰了些许。

    谢令鸢对他施了个便礼:“家中有大事,亲族阋墙,外有官司。

    大母独自难撑,妾等便奉了家中令,特来请夫君回家。”

    这暗语说得很明白了,你宫里出大事儿了,陈留王内斗,外面好几个国家开战,你娘一个人顶不住!我们奉了太后的命令,找你回长安。

    皇帝出宫的消息一旦泄露,引发的动荡难以想象。

    待那时,恐怕何太后为了稳定朝局,也不得不另立新君了。

    所以这事儿也只有她们来做最合适,贬出宫的妃嫔不会受大臣们注目。

    萧怀瑾虽意料如此,却也还是没料到如此。

    他没想到,太后居然肯派人寻他!

    他留了退位诏书,是想让太后选喜欢的宗室子弟来收养,好歹也有个养子,将来嗣位,可以很好地奉养她。

    且万一陈留王攻克长安,太后凭着这诏书,在空白处写上陈留王的名字,也能保得性命荣华,颐养天年。

    可他没想到,太后拒绝了他给出的补偿,拒绝了他自残似的谢罪。

    她甚至没有放弃他,没有另择其他的宗室子弟,她还是坚持等他回来。

    萧怀瑾不知道太后是出于什么原因,什么想法。

    是因对他还没有彻底失望吗?

    也许太后自己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他们是形同死敌的母子,但在国朝遍体鳞伤之际,在内外交困腹背受敌的存亡之秋,这一刻又似乎有一点亲缘羁绊了,尽管那几乎是微不可见。

    却仍然让萧怀瑾眼睛有点发涩,心潮动荡。

    他低下头,眼帘微垂,看向谢令鸢的目光是无奈又苦涩的。

    但他目光总和当年在长安不一样了,那时候的盛气、骄气,似乎都已经沉淀。

    “让你们受累了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平实无奇,谢令鸢却忽然觉得眼前一热,她赶紧仰起头若无其事看了看四周。

    奇了,分明一路也没受多少委屈,却在这句很平淡的话下,心中酸涩了起来。

    大概方才的战役,那血与死亡的冲击还停留在心头未却。

    “我实在没想到,太……她,会做到这样地步,而你们竟然真的走了来。”

    萧怀瑾四下看了看,陆岩尽责地守着,没有闲杂人等。

    他道:“朕必会回长安,此乃天子之职。”

    他居然说出了“天子之职”……谢令鸢觉得自己简直要含笑九泉了。

    她满以为萧怀瑾会中二病发作,拒绝回长安,为此还特意带了白婉仪,谁料皇帝居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?

    然而下一瞬,又听萧怀瑾道:“现在还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武明贞在后面听的,忍不住拔出了刀。

    萧怀瑾的目光扫过她们,带有些歉疚无奈:“方才前线来报,安定伯受了重伤,此刻昏迷不醒。”

    武明贞脸色倏然一变,她比所有人都更清楚,这件事的严重性。

    安定伯是抵御西线的老将,他的重伤,意味着对击拓跋乌的整个西线,都将群龙无首!

    像安定伯这样重要的戍边将领,并州军府没有资格临时指派将领顶替,只能等长安的调任公文发来,然而长安的任免公文最快也要一个月。

    所以这万分危急的时刻,只能由安定伯身边的副将高谭来暂领全军,而最严重的是,西魏已经兵临城下,己方主帅却重伤,无疑会导致士气大跌。

    倘若不扭转这极端糟糕的局面,朔方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。

    战略要地的失守,对此刻多方交战的朝廷而言,不啻于是毁灭性的创伤,说是国基坍塌的开端,亦不为过。

    武明贞难得地急切了:“安定伯身边的亲卫兵呢?

    怎至于让他受伤?

    他如今回撤了没,状况如何?”

    萧怀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——他依然对武修仪口里销魂的大蒜味、嘶哑的《张女从军行》记忆犹新。

    那素日弱柳扶风、对花吐血的柔弱女子,动不动就葵水腹痛……方才居然和他并肩作战,打退了西魏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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