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5 赈灾-《绣色生香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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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予扫过那些人大夫一眼,点了点头,“好。这里就交给我了,侯爷快去军营吧,就怕我们一门心思在这里照顾病者,他们会趁虚而入,打的我们措手不及。”
“给他脸!”沈湛道:“你做好你的事,有用得着我的就尽管说。”
梅予应是,招呼着新来的几十个大夫,“那边还有人,劳烦各位快去看看。”
沈湛在,这些大夫不敢造次,蒙着脸硬着头皮去给满林子躺着的病人看病。
“爷。”卢成道:“挖了七八个坑,也都和大家说了,要大解就去坑里方便。不过,我看很多人都只吊着气了,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。”
“行了,做我们该做的,是生是死就是他们自己造化了。”沈湛环视一周,看了看地形,道:“去附近村民那边楼草过来,搭几个棚子。”
卢成应了,带着人去做事,沈湛就在路边的石块是上坐下来。
“大人。”一个小女孩蹬蹬跑过来,不过比八月大上一两岁的样子,脸煞白的一点血色的都没有,怯生生的看着他,“大人,您有吃的吗?”
沈湛扬眉,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包袱拿了个饼递给小孩。
“谢谢大人。”小女孩抓了饼又蹬蹬跑了回去,沈湛就看到她蹲在一个妇人跟前,妇人靠在树干上眼睛闭着,就是死了的样子,小女孩摇着妇人的手臂,喊着,“娘,我有干粮了,您起来吃点吧。”
喊了十几声,妇人靠在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“我看看。”沈湛起身过去,蹲在妇人面前,探了探鼻息,小女孩害怕的看着他,“大人,我娘睡着了,您帮我喊喊我娘吧。”
沈湛看着小孩子,道:“她死了。”
“像我爹一样死了吗。”小女孩脸色一变,“然后要被埋在土里吗?”
沈湛点了点头,道:“是,要被埋在土里。”
“娘。”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,拼命的将饼往妇人的嘴里塞,“娘,您醒醒啊,您别睡了。”
沈湛凝眉起身,走了几步,又回头蹲下来,看着小女孩,道:“她死了,你喊不醒。你有没有生病?”
“娘……”小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,根本没听他说话,沈湛叹气,梅予走了过来,低声道:“她没有,她娘一路上将她护的很好。”
沈湛颔首,喊了卢成来,“在附近找户人家暂时照顾几天。这里她不能久待。”
“是。”卢成应是,上去抱着小女孩,小女孩又哭又闹,踢踢打打的,嘴里不停的喊着娘,卢成也有些不忍,沈湛道:“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,留着她就是让她送命,赶紧带走。”
卢成应是,带着小女孩便骑马走远了。
沈湛又喊了人来,将死了的妇人架着去先烧了,“骨灰留着,给她做个念想。”自然是给小女孩留着。
“做事去吧。”沈湛挥手赶来看热闹的人,“都自己注意点。”
大家应是,沈湛就开始一个人一个人的查看,数过来一共两百个人,本来应该是两百了零二的。
“侯爷。”忽然,有人朝这边喊道:“侯爷,饭菜来了。”
沈湛一愣,就看到一群人赶着两辆牛车,远远的站在官道上朝这边挥着手,而苏婉如就站在前面,冲着他笑,“稀饭馒头都有,还有水和杯子,你让人过来取走。”
沈湛刚才还在想,他一直顾着治病的事,吃饭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有想到,不由失笑,带着人亲自过去,“都回去,以后东西就送到路边就好,我们会过来拿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苏婉如挥着手,“你自己也多吃点。”
沈湛颔首,想和她说方才那个小女孩的事,可又怕她听了难受便忍了,道:“快回去。”
一群人被他赶回城里,他则带着人将辆车的饭菜和水抬过来,吆喝着,“能动的,就自己去河边洗手,然后过来吃饭。不能动就躺着不要动,一会儿给你送过去。”
林子里窸窸窣窣的有十来个人走过来,自动的去河边洗手,又慢悠悠的过来,拿了碗,沈湛端着稀饭馒头送去一边躺着的人,喊道:“醒的?”
“谢谢大人。”那人坐起来,沈湛点头将馒头送那人嘴边上,“行了,你就着我的手吃,别动弹了。”
那人一瞬间热泪盈眶,哽咽的咬着馒头,“大人,您会不会将我们送回去?”
“要是送回去,我们还做这些事干什么。”沈湛将稀饭递过去,“等会儿吃药,想活就努力点。”
那人点着头,大口大口的喝着粥吃着馒头。
“药好了。”梅予和三十几个人端着药,“都吃药了,甭管好喝不好喝,都要喝了啊。”
这边大家在喝药,那边简易的凉棚搭好,大家都挪了过去,虽铺着的是稻草,可总算有遮阳的地方,更有地方躺着。
晚上,苏婉如带着人再送饭送水来,夫妻两人隔着官道看了对方一眼,又匆匆分开。
夜色沉沉,白石山的山腰上,有人影来来回回的走动,窸窸窣窣的,过了一会儿又传来砰砰的声音,有人低声道:“就这么埋了可以吗,大夫说要烧了才可以。”
“这个时候烧,山下的人都看到了。”另一人道:“埋了消停点,等瘟疫平了这事交给那些大人们自己去处理,和我们可没关系。”
另一人点头,极快的将尸体丢进去,一共叠了七八具,垒在一起,迅速填土埋好又将泥踩实。
天渐渐放亮,又有人被送了上去,药棚前面有百姓低声道:“要是病的不严重,就不要来这里了,在家里找个大夫就行了,这送到山上去了,我们都看不见,谁知道里面怎么样。”
“外面根本买不到药了。”大伙儿低低的抱怨着,语气里透着惊恐不安,“药都在官府手里,自己根本买不着。”
此话一出,众人都没了话说。
广平府城外的药棚里,和燕京这边却大不相同,坐着两个大夫挥着扇子,四周里寥寥无几的个百姓,而往漳州去的路上,却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,走过去一天的时间,如果能撑得到还有活的机会,撑不到……左右都是死,还不如去试试。
“漳州好,听说侯爷亲自给病人喂饭吃,药也是送到嘴边上。”百姓们边走边道:“广平药棚里熬出来的药一点药味都没有,莫说治病,解渴都不行。”
“他们就是逼着我们去漳州。”有人啐了一口,怒道:“太寒人心了。”
有人接了话,低声道:“不要乱说话,要不是因为后宋打过来,我们能得病吗,这一切都是因他们而起。”
“放屁。”有人糊掉:“广平还不是后宋的,病可是从这里出去的,赖着人家什么事。”
那人回道:“那怎么去年没有,就今年出了瘟疫还死了这么多人,就是老天爷怒了,惩罚大家。”
大家一边走一边吵着,有人撑不住噗通一声倒在路上,随即有人趴着哭着,路过的人纷纷摇着头叹息,道:“快要到了,再撑一撑就到了啊。”
“命该绝,”他们自身难保,只能摇头叹息的从倒地的人身边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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