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十四)是个男孩儿-《红妆长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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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颜氏地位不高,出身想来也不见得好,约莫是容若从前的丫鬟抬了姨娘。觉罗氏是宗室贵女,瞧不上也是情有可原。

    我出于一份同是汉人的心,多有些怜悯她。天知道我的心里头万分没底,生怕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什么漏子。一双冷的直冒虚汗的手捧着那盏热茶,一时半刻的也没缓过来。

    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容若还没到,我的手脚却已经不听使唤了。

    虽渐渐入秋,但午时的地上泛着滚烫的热气,太阳升的老高,刺得我眼睛一片白。

    屋里头来来往往地有丫鬟往外端满是血水的盆,触目惊心的,我只能哆哆嗦嗦地捧着那盏已经冷掉的茶,在诸人同我目光交汇时微笑一下,气定神闲。

    颜氏的尖叫声越撕心裂肺起来。

    我如惊弓之鸟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:“去问问姨娘怎么了?”

    我身旁的大丫鬟见我如此,又是觉得好笑,又是宽慰地替我拭去满额的冷汗,柔声道:“生孩子都是这样的,大奶奶别慌,大夫稳婆都在里头呢,这一胎保定稳稳妥妥的。”

    我望了她一眼:“是这样么?”

    她头点如捣蒜,笑道:“奴婢在家里头瞧自己的娘亲生弟弟时也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“哦...”我缓了缓神,慢吞吞地在椅子上坐下来,“我不慌,我不慌。”

    我心里头冷的要命,如坐针毡,站也不是,坐也不是。听着颜姨娘的痛呼声,我倒觉得是我在受刑。

    日头微微斜了一刻,孩子还没生出来,颜氏似乎也已经叫的没力气了,只剩下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呻吟。

    我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了,腿也软的站不起来。

    “大爷来了,大爷来了!”不知道谁欢呼一声,大家一股脑地循声望去,显见得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了?”容若大步而来,藏青色的缎袍衣摆飘扬,辫梢的缎子簪了个结。他摘下瓜皮帽,随手扔给身边的侍女。

    丫鬟道:“已经一个时辰了。大奶奶一直在这儿盯着呢。”

    我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如何,丫鬟扶着我站起身来,我瞧见他第一眼,万般委屈一齐涌上来:“容若...”

    容若大步上前来,一把捞住我,擦了擦我湿润的眼角,柔声道:“别怕,我来了。”

    我心落回实处,抓着根救命稻草似的握着他的手。

    他先问了大夫,确认颜氏这一胎很稳健,方才垂眸笑着道:“绾绾,当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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