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5.二六五-《大秦国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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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若说方才嬴政只是厌恶此人,那么此时见到这儒生,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徐福,嬴政心中的厌恶便是升到了极致,已然想要处置掉这儒生了。

    嬴政正要下令,徐福便俯在了他的耳边,低声道:“让儒生下水去捞。”

    不能再让士兵们接着出力了,此事之上他们实在太过无辜,既然是儒生搞出来的麻烦,便让他们去解决,可比直接宰了他们要来得好。

    徐福凑得那样近,嬴政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什么儒生,当即便点头应了。

    命令传达下去,儒生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,顿时松了一口气,但当他被士兵驱赶着下山坡的时候,站在山坡上,儒生的腿不自觉地抖了抖。风吹来,浑身发寒。他是实在不想下水了。那些士兵都没能再捞到那鼎,他下去能捞到吗?儒生心底这才逐渐蔓延开了一阵后怕。

    士兵将儒生推搡到了山坡下。

    儒生脚下一滑,又直直坠进了河水中。他喝了好几口水,才从河水中挣扎着站了起来。士兵们就站在岸边,用嘲讽的目光看向他。他们身板可都好得很,自然不怕雨淋不怕风吹,可以一直留在河岸边上,瞧着那儒生狼狈的模样。

    儒生不甘心地朝其他人看去,偏偏没一个人下水来帮他,不像那些士兵那样,露出嘲讽的表情来就很不错了。

    徐福听了几声噗通声,看来是那儒生在水上发泄了。徐福反抓住了嬴政的手腕,二人走到了湘山祠外,然后亲眼看着士兵们将湘君的塑像用泥糊了起来。

    也不知那湘君是否当真有灵,一阵大风刮来,竟是将树叶吹得四处乱舞了起来,那山坡下的儒生更惊叫出了声,显然都被这阵妖风给惊了一跳。

    到湘君像都被糊起来了,那儒生还漫无目的地在河水中找着鼎,士兵们也有闲心,就死死盯着他,一旦儒生露出疲惫之色,又或是欲上岸来,便会被士兵们冷酷地喝止。

    徐福又往山坡下看了一眼,实在有些无语。他本意是想放儒生一马,但就他这模样,怕是会活活在河水中冻死,或是累死,又或是竭力之后被淹死。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,是否还会有人在背后指着嬴政骂,说他虐待儒家子弟。

    不过若是死了,那也实在是活该了,毕竟徐福已经给过他生路了。

    “不如我们先回去歇息?”徐福出声问道。

    嬴政知道他的兴致差不多都已经被磨灭了,便抬手护住了徐福,带着他往外走,“好,雨这般下着,别一会儿受了寒气。”徐福和嬴政特别痛快地从湘山离开了。那儒生被抛在了身后,陪伴着他的是臭着脸的士兵。

    其他儒生要离开的时候,那名儒生忍不住看向了他们,或许是想求助,或许是想让他们陪着自己一块儿留下来,又或许是希望他们去向陛下进言……但不管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期望,最后都注定会令他失望。

    儒生们也冻得不行,这时候他们可不知晓什么叫做“同甘共苦”,于是个个瞥了一眼那名儒生,随后便拔腿离开了。

    回到住处之后,嬴政便命下人取来了食物,他们就搭着桌案,就着桌案,坐在屋中央,正对过去便是屋门,然后屋门敞开,可以看见门外淅沥的小雨,和伴随着小雨落下的花瓣、树叶,意境尤其的美。

    什么儒生……?谁还会记得他?全然抛到脑后去了。

    徐福和嬴政都不会为这样的人,从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。

    用过饭食之后,他们便撑着伞在城中走了几圈。似乎他们勇上湘山的行为,已经传遍了全城,街道之上,那些百姓看向他们的目光都显得有些怪异。

    不过徐福细细一听,发现他们说的话,倒是和其他城中的百姓没甚区别,差不多都是夸奖他们长得实在好看的。也幸亏这些地方民风淳朴,哪怕是见着他们两名男子携手,也并不觉得奇怪。甚至还有出言说他们般配的。

    在城中逛了一圈,徐福就更觉得震惊了。

    他才从那些百姓的对话中提取出了信息,城中对男子相恋接受度如此之高,原是受了如今秦朝有个男皇后的影响。

    秦朝那个男皇后……

    男皇后……那不就是他吗?

    徐福的表情不免变得诡异了几分。

    倒是嬴政面上的神色越发柔和,望着徐福的眼神都快柔得出水了。在徐福刚到秦国的时候,他绝对不会想到,秦始皇会有这样溺人的目光。

    嬴政俯在徐福的耳边,低声道:“我都未曾想到,原来阿福能影响到这么多人。”

    徐福自己也觉得有些震惊,但仔细想一想便又不觉得奇怪了。对于古代的民众们来说,皇帝皇后那不就是天吗?所谓上行下效便是如此。当皇帝都娶了个男皇后之后,众人便自然认为这是正常的了。就如同下定义般,你给短鼻子、宽下颚、爱吐舌头喘气儿的小动物下定义叫狗,以后的人就默认它为狗了。那你给相恋的男子下定义,让它如男女相恋一般,那以后的人便不会觉得这两者有何区别了。

    人心是很难操控的东西,但也是适应起来最快的东西。

    这些百姓正是如此。

    在外面转了一圈,徐福心情大好,买了些食物,便同嬴政回到了住处。这时候,有士兵来报。

    “那儒生死了。”士兵低声道。

    嬴政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,他点了点头,道:“朕知晓了。”

    那士兵顿了顿,却接着道:“他栽倒在水里的时候,鼎又浮出水面了。”士兵的脸色都变得怪异。

    这事儿的确有些诡异,之前那么多人都没能再将鼎捞到,那儒生也捞了许久,直到将自己生生力竭而死在里头,刚一栽下去,那鼎就浮起来了。

    徐福和嬴政都觉得有些惊奇。

    “鼎呢?”徐福出声问。

    士兵忙朝外唤了一声,于是门外的人便托着鼎进来了。

    这是徐福近距离地看到这只鼎。

    传说中闻名九州的鼎,竟是这般小巧?徐福伸手将鼎取了过来。鼎身透着一股大巧若拙的气息,这且不说,令徐福惊讶的是,这只鼎让他觉得尤为熟悉。

    徐福将鼎托到了嬴政的跟前,“你看,像不像那些鼎?”

    嬴政仔细瞧了瞧,“的确很是相似,但是这只鼎身上却并无花纹。”

    徐福点了点头,将那鼎把玩一番,道:“凑在一处,如今便是恰好九只鼎,只是唯它的鼎身上没有纹理。”徐福顿了顿,渐渐有了一个猜想。剩下的鼎,既然分在各国,会不会是当初无意中被周天子得到,又因周朝崇尚十二章纹,于是在其上刻下十二章纹,再分给众诸侯呢?而这唯一的一只鼎,则是一直深藏在湘山脚下,并未被周天子得到,也因而未刻十二章纹。

    这只鼎相比那些,便能明显让徐福感觉到灵气充沛,当人接触到的时候,心底会缓缓升起一种不一样的滋味。

    之前徐福便觉得那些鼎怪异得很,像是有什么被封在里头了一般。那便应当是十二章纹起的反效果。九鼎原本便是不俗之物,却硬要往上添加十二章纹,于是反倒破坏了九鼎本身的灵气,显得不伦不类起来,也正是因此,徐福才一直不敢确定,那些鼎究竟是什么玩意儿。

    徐福在心底叹了一声,那往上刻十二章纹的周天子,也实在有些猪头啊!

    徐福摩挲了那只鼎一番,对着嬴政道:“是个好东西。”

    嬴政将鼎接了过去,跟着摩挲了一下,还是贴合在了徐福之前的位置上,嬴政自是感觉不到什么的,不过他早就知晓九鼎的大名,常人都将九鼎视为权利的象征,甚至有传言称,有九鼎在,便能定山河,镇九州,以保千秋万代。谁知道那周朝灭亡,是否跟九鼎丢失有关系呢?

    总之传言摆在那里,就连嬴政这般的人物,都不得不心动。

    作为帝王,他应当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,那九鼎自然也在其列。

    所以前世的他,在没有捞到九鼎之后,才会那般恼怒。这样的东西,怎么能不掌握在他的手中?当然,现在嬴政已然没了这样的烦恼,九鼎在徐福的手中,那便是没甚区别的,能得到九鼎,又能用此来讨好徐福,那不是两全的美事吗?

    嬴政将鼎放置在跟前的桌案上,低声问徐福:“我命他们将此物收起来?”

    徐福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于是那九鼎还没在他们手中捂热,便又立即被拿走去打包装好了。

    九鼎已然寻到,他们便不会在此处久留了。又休息了一夜过后,正巧第二日天晴,适宜他们启程。

    儒生们依旧跟随在身后,只是这一次,他们中间又少了一人。而这些儒生也终于认识到了始皇帝的强权,以及这些秦国士兵的不好招惹,当然或许还有一条,那便是那皇后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,竟是无比的高。

    儒生们意识到这几点之后,终于安分了起来,甚至是龟缩了起来,他们也知晓,陛下不是那样好糊弄的,风头不是那样好出的。

    于是接下来的行程中,他们的乖觉倒是给队伍省了不少的麻烦。

    他们开始往咸阳回去,回程路上一路安稳。

    没两个月,他们便接近咸阳了。只差再过两处城镇了。

    这一趟走的时间可不短,从初时的兴奋,到中间的享受,再到如今的疲累,徐福也确实想要快些回到咸阳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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