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4.二三四-《大秦国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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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梦境之中,他眼睁睁看着那宫殿坍塌下来的时候,他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感,随后好像也有什么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,好像是黑色的……或许也是血……

    那个梦太真实了!

    徐福实在难以忽视。

    他强自镇定下来,坐在小榻上半天没挪动位置。

    侍医是连滚带爬进到殿中来的,他一见坐在那里的徐福,气质一如既往的高冷,俊美的五官依旧迷人。

    但是……这、这也没哪儿受伤啊?

    侍医一头雾水地走近,这才看清,徐福的嘴上沾了点儿血。

    这是吃东西不小心咬破嘴唇了?

    那侍医仔细盯着徐福的唇瞧了一会儿,红红嫩嫩,饶是侍医这个年纪了,也依旧觉得看得脸红。

    徐福瞧面前的老头儿面色怪异,不由得道:“我没受伤,只是突然鼻中滴了血出来。”

    老头儿恍然大悟,“那应当只是心火过旺,才导致流了鼻血。”说完,他顿了顿,问道:“庶长可需要我拿药?”他是知道徐福会炼丹药的,就不知徐福是否会看上他的药了。

    “嗯,备一些给我吧。”现在徐福哪里顾得上去炼药。

    “诺。”老头儿应了声,叫来宫人,与她嘱咐一番,便令宫人去取药了。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?”徐福见老头儿有些面生,便随口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老头儿道:“夏无且。”

    夏无且?

    “庶长,可是何处不对吗?”夏无且小心问道。

    徐福摇了摇头,令人送他出去了,还特地令人打赏了他一番。若是没自己,这夏无且就该飞黄腾达了。毕竟史书里,写到荆轲刺秦一节,有一句是“是时,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轲”。夏无且在那场刺杀中可是立了大功,后来颇得秦王重视,得了重赏。

    但是如今荆轲都被换了个人,夏无且便也没有出场的机会了。

    夏无且走后不久,嬴政许是也听说了徐福受伤的消息,后脚便进门来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”嬴政眉头紧蹙,大步走到了徐福的跟前,伸手直接将徐福捞起来搂在了怀中。

    宫人们见到王上这般失态的模样,也并不觉得惊奇。

    一宫女走上前,低声向嬴政解释了。得知只是流了鼻血,嬴政方才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徐福瞧着嬴政担忧的模样,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
    蜡祭那日田味胡言的话,是不是嬴政也上心了?因而他才对自己的状况这般忧心?徐福感觉自己跟嬴政似乎一样,被紧紧拴在了一根线上,那根线哪怕是轻轻一抖动,自己和嬴政都会仿佛惊弓之鸟。

    他还是得找回徐君房的记忆才行啊。

    徐福轻叹一口气,他现在整个人都笼在迷雾里,什么都看不清,这种滋味真是太难受了。

    “正好,有事与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嗯,你说。”嬴政严肃地盯着他,静静等着徐福往下说。

    “我忧心咸阳会地动。”

    徐福并不怀疑那个梦。在这个时代,天灾太常见了。饥荒、地动、洪水……都是有可能的。徐福自己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艰辛。他们躲过了洪水,但是却还有另外的灾难。

    嬴政拧起眉,口吻有些不赞同,“你又卜筮了?”

    “没有,是预见到的。”

    嬴政果然是对那日田味的话上了心。

    “寡人知道了,你放心,寡人自会安排下去。”

    嬴政对徐福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,哪怕是徐福突然告诉他,天要塌下来了,嬴政也会相信的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徐福擦了擦鼻血,喝了些水,便又接着睡觉了。

    从前他们就曾经合作过,发布出地动的讯息。这次自然也一样。而且有了徐福的名头,那些百姓毫不怀疑地相信了。

    城中百姓组织了转移。

    而大臣们也早就见识过徐福的能力,根本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,于是也组织着转移了。

    咸阳城外搭建起了临时的住所,士兵们护卫着嬴政和徐福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嬴政见徐福的脸色并不大好看,不由得问道:“怎么?”

    “总觉得哪里不对。”徐福心中始终放不下。他已经驱散百姓了,但为什么心底还始终蒙着一层阴翳?

    “别忧心。”嬴政摸了摸他的头顶,转头道:“将田味带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做什么?”徐福一怔。

    侍从已经出去了,很快那侍从就领着田味进来了。

    田味面带微笑,问道:“王上传田味前来,可是有何事?”

    嬴政对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,那侍从立即拔剑,利刃对准了田味的脖颈,田味全然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拔剑要割他脖子,田味惊得差点变了脸色,他费了好大的劲儿,才遏制住了自己想要逃跑开的冲动。

    “王……上这是何意?”

    “田味先生说一说,你有何依据,说庶长能力会削减?”嬴政的口吻听上去漫不经心,但是田味却注意到嬴政的目光是冰寒的,看着他的时候,仿佛看着一个死人。田味毫不怀疑,如果自己说出口的话,不够让对方满意,很有可能下一刻自己就血洒大地了。

    “这一点,庶长自己应该也清楚吧。只不过这个后果,在庶长的身上会更强烈罢了。因为庶长从前的能力太强了,他为多少个人卜筮过,为多少个人看过面相,他自己恐怕都记不清了。这次地动,又是来自庶长的卜筮结果吧?庶长明知后果,为何还要如此呢?”田味惋惜道:“这次卜筮,不仅会损害庶长本身,恐怕弄不好,卜筮的结果还会出错。”

    田味的口气让嬴政极为厌恶。

    “那你可知解决的办法?”嬴政冷声道。

    田味身后的侍从也立即将剑逼得更近了,田味甚至感觉到了皮肤被割开的刺痛感。

    一定是流血了!

    田味暗暗咬牙,隐晦地憎恨了嬴政一眼,嘴上却是乖顺地道:“我也是希望庶长能恢复如常的,但是这是常态。不止庶长会如此,日后我也会如此。”

    那侍从冷笑一声,欲用剑割了他的脖子。

    田味吓出了一身冷汗,忙又补充道:“唯有一个法子!”

    “什么法子?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再也不用卜筮的能力,做个普通人到老便不会再损耗心力了。”

    徐福闻言,在心底暗暗说了句,个屁!

    但嬴政却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性,他倒是希望如此,但他也比所有人都清楚,放在徐福的身上,徐福是决不可能做到的。

    “将此人扣押起来。”嬴政终于撕去了耐心的面孔。

    徐福轻叹道:“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田味背后的人都还没出来呢。

    “不可惜。”嬴政淡淡接口道:“外人只会知晓田味在此次事件中,获得了寡人的青睐,被提了官职。他们哪里会知道田味被寡人扣押了呢?”

    徐福怔了怔,“也是。”本来他们就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,那么只要制造假象就行了,哪里管田味究竟会不会受苦呢。

    “等抓到背后之人,我倒是要好好问一问田味,他那一身能力又是传承自谁,他的面相又怎么会如此诡异。”徐福道。

    嬴政闻言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看吧,现在徐福的第一反应都是想到这些,可想而知,要从他身上剥离开卜筮的能力,那就好比剥离徐福赖以生存的东西一样,怎么可能做得到呢?

    徐福说完,也发觉自己有点好笑。

    将此事抛到脑后,他们直接在帐中休息了起来。

    百姓们遥遥瞥见这边的帐子,纷纷安下了心。

    如此过了一夜。

    平安无事。

    嬴政并不惊奇,依旧勒令大家在城外等候,确认完全安全无事后,方能回到城中。百姓们知道这都是为了他们好,哪里敢有异议?

    那田味可就不好受了,他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装逼装过头,把自己给装进小黑屋里去了。昨日侍从将他带下去之后,便直接将他捆绑了起来,没有吃的,没有喝的,被捆起来之后冷风一吹,他就直打哆嗦。田味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了,这个时候他才知道,秦王和那徐君房,都不是可以随意招惹的。

    这一招惹,就得出事儿啊!

    田味无奈,只得嘶声道:“我,我有话与秦王说!”

    守在外面的士兵根本不搭理他。

    “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与秦王说!与庶长有关!”

    那士兵这才动了,他回头看了一眼田味,恶声道:“等着!王上见不见你,可说不准!”

    田味哆嗦了一下,是冷的。

    他靠着杆子,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一日,在宫殿上空看见的异象。

    他们都看不见……

    就连徐君房也看不见。

    田味微微一笑,不知怎的,脑中还浮现了大雨那几日,徐君房去安抚那些百姓的身影。

    瞧上去还挺圣洁的,但是田味不得不说,圣洁得太碍眼了。

    这些愚民,何必那样对待呢?只要对他们稍加恩惠,他们不是便会匍匐在你的脚边,将你奉若神明吗?

    在等待秦王的时候,田味脑子里想了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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